『天涯海阁』之花葬月 (连载)

作者:蓝魔阴月  来源:本站论坛  浏览:  跑商专区
购买点卡 责任编辑:无水的鱼 日期:2006-04-19
   

    一

    微风吹动一树的桂花,如雨般落了一地,又被风撩起,纷纷扬扬散在空中,弥漫起一阵淡淡的香气。深蓝的天空一轮饱满的银月,光透过树枝,隐隐斜斜撒下来,似乎是幽暗中掌起了盏灯,平添了几分柔和。寂静中突然有琴音传来,伴着低低的吟唱。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歌声低柔婉转,凄清中又有些淡淡的哀怨。抚琴的女子一张淡泊了妖娆的脸,淡定地望着明月,浅浅吟唱。素净的脸上轻易可见绝世的风华。弹琴的女子对着虚空处瞥了一眼,突然微笑起来。“出来吧。”

    虚空中缓缓闪现出一个人影,嘻嘻笑起来:“月月啊,让我吓吓你也不成么?”来者一身火红的衣衫,一头及膝的橘黄色头发,随意的披散下来。两刻对称的眉心痣聚拢在额头,衬得本就妖媚的面容更加媚惑动人。见对方只专注与弹琴也不搭理她,便敛些许笑容正色道:“玉寒他还了俗了……”

  “崩”的一声,琴音戛然而止,琴弦竟崩断了一根,空留一个极短促的音符。

  “月月!……”火红的女子脸色一变,急唤。

   女子手一扬,另一只手轻轻的握起,制止了她,淡淡问道:“那又如何?”

  “你,真的放得下么……残月?”

   火红的女子担忧地看着面前突然冷漠的女子,问道。

  “烟雪,叫我现在的名。”眼神黯淡的女子一只手抚上断了的弦口,顿了一下,随即对皱了眉头的羽烟雪说:“你不也抛弃了上一次的轮回了么?”烟雪美丽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便垂下头来,叹了口气。“残,不,葬月,那你是决定要用这个名了么?”你真的放得下了么?

    见女子面无表情并不搭话,羽烟雪蹲下身将葬月的头揽过来抱住,心疼地说

    “也罢,历了这么多劫难,你开心就好。”

    花葬月垂下眼睑,将头靠在烟雪的肩膀上,一手反抱住她:“我知道的,烟雪,回去告诉秀秀,我会尽快返回天涯海阁的,叫她不用挂念与我。”顿了顿,花葬月瞄了一眼羽烟雪的装扮,终于笑出声来,“这艳丽的红与你不配,趁早换了,免得秀秀怪你与她争风。”这样张扬的红,也只有那个张狂的女子才会适合吧。

    烟雪一笑,便转身离去。

    葬月确定烟雪出了月宫后,便踱步至悬崖边,望着明月,将刚才一直握着的手迎着月光举了起来。在光线的照耀下,指尖竟不断地流出殷红的鲜血!花葬月一阵苦笑,不过是听得那人还了俗了,怎就如此失态,崩断了自己的指甲。十指连心那,可就不知此刻疼的是她的手指还是心了。

    将手收入袖中,花葬月望着天空忽闪即逝的流星,从容而笑。

    或许是命不该绝,当初使用慈航普度时竟侥幸不死,却受了重伤晕了过去。醒来变发现在身边守得打瞌睡的羽烟雪,自己的衣物也被换了。

    就这样抛弃了残月的身份,取名花葬月,跟随烟雪入了天涯海阁。葬月,埋葬的不单单是个名字,还有那段刻骨的情感。

    从悬崖底下灌上来,乱了她的长发,肆意飞扬。那一头本该是乌黑的发如今已因为食用药草而变的幽紫。

    兀地,女子痛苦地弯下腰,剧烈地咳起来。终于止住咳嗽,摊来双手,已是血迹斑斑。

    看来这内伤,是好不了了。白衣长发的女子突然就仰面笑了起来,眼中晶莹闪烁,硬是将泪给咽了回去,不让它落下分毫。

    她,已不再是那个痴傻的残月了,再也,回不去了。 

 
    连绵不断的细雨,一直下着,向窗外看去,只见一片银线拉成的雨丝,半遮半掩住了绵远的山峦,只留下朦朦胧胧的轮廓和一片怅然。
 
    搭在窗户边缘的手沾染了水气,指节突出,但站在窗前的男子并无收回它的意思。风夹杂着雨吹进来,散落着的发蓦地扬了起来,露出一张,轮廓分明,五官精致得几乎女气的脸,带着隐约的柔和与霸气。
 
    冰凉的雨丝扑到脸上,他略微皱起了眉。另一只手抬起,紧紧握着一个同心结,端详了许久,又佩回腰间。漂亮的眸子里弥漫起如雾般的忧伤,转瞬即逝。
 
    “帮主。”原本空旷的屋内忽然多了一个人,单膝下跪,双手捧着张帖子。“这是申请加入我帮的名单,请帮主定夺。”
 
    叶云轩接过名单,眼睛突然一亮。手指点了一下那个名单中突出的名字,便独自离去。
 
    属下疑惑地接过名单,看了一眼帮主所指的名字,也是一震。化生寺第一高手——水玉寒。
 
 
    长安——
 
    花葬月仰起头看了看头顶的乐器店招牌,扶了扶挽住发的簪子,又看了看天色,便走了进去。
 
    “老板,请帮我上好弦。”葬月取出琴,放在桌上。
 
    “诺——好了,客官请慢走。——啊,叶帮主!”乐器店老板瞄了一眼门口,惊喜地叫起来。葬月循声望去,只觉得一团明亮地火焰灼了眼,不禁微微皱起了眉,低下头,也懒的看那人的样子,便向外走。烟雪该是等急了把……
 
    走到门口的时候,那团明亮的火焰撞了过来,带着一阵酒气,将葬月撞了一个踉跄。那枚挽发的梅花簪顺势滑了出去,葬月的发顿时如瀑布般倾泻下来。
 
    叶云轩只觉得眼前眩过一头亮紫,想看清楚那人的模样时,却不见了人影。“这是什么?”酒醉的叶云轩从地上拾起那枚从葬月发间掉落的梅花簪,中间镶嵌着一颗温润的珍珠,光华流转。
 
  “阁主,有人求见。”一女子对着斜卧在躺椅上的女子跪道。
 
  微合的双眼散漫地睁开,懒懒地抬起手来,红袖掩住嘴唇,轻轻打了个哈欠。随即一挥手:“让她进来。”
 
  “是!”
 
  葬月穿过层层白纱垂地幕帘,走进了内室,却不见人影。上前摸了摸塌上的垫子,还留有余温,葬月笑了起来:“秀秀,你也和烟雪一样,喜欢吓我么?”
 
  话音刚落就觉得背后有阵阴风袭来,葬月轻松躲过,但对方紧接着又当面劈下一掌。火红的衣炔翻飞,劲道带起一阵风,将垂幔全扬了起来。
 
  葬月足尖轻点,向后急退,从腰间抽出银亮的飘带,手腕一转,掷出。对方大笑,向后飘开数丈,落了下来。
 
  火红的衣缺翻动,银发向身后放肆飞扬,垂幔起浮中,若隐若现女子妖媚的容颜,倾国倾城。炽烈的红与垂幔的白形成鲜明对比,是一种张扬得让人窒息的艳丽,宛如怒放的炽火红莲。
 
  葬月收回飘带挽在手中,雪白地长袍似乎容了进去,紫色的发柔柔向前荡起,发丝浮动中遮住半边脸孔,使得本就白皙的皮肤更甚了些,淡定从容的微笑,左眼角下一颗淡淡的眼泪痣,似有若无。
 
  火红的女子眼光突然就柔和起来:“月月,你回来了。”
 
  葬月的笑更加温柔,如水般漾开:“嗯,我回来了。”
 
 
  叶云轩一手持着一份资料,一手在桌上轻轻敲打,俊秀的眉微微蹙起。
 
  “帮主,长老带到。”属下恭身请进一人,便退了出去。叶云轩看见来人,放下手中的资料,对他一笑:“坐吧,玉寒。”男子点头坐下。叶云轩展开扇子轻轻摇曳,看着眼前有些淡漠的男子,不禁莞尔。
 
  高挺的鼻,桀骜不训,轻薄的唇,潇洒风情,眼中蕴涵一种坚忍,沉稳,深邃如同一个神秘的旋涡,让人轻易沉沦。
 
  “帮主,找我有什么事么?”玉寒见叶云轩只是扇风盯着他看并不说话,便有些疑惑的抬起头问了句。叶云轩笑了笑,合了扇子将桌案上的资料递给他:“这是新崛起的帮派,你看一下。”自己捧了盏茶,悠闲地品尝起来。
 
  天涯海阁,创始人:秀残雪,现任帮主:秀残雪,盘丝洞第一女首席,至今盘丝未有人能超越她的实力。
 
  左右两护法一名不详,右护法羽烟雪为地府首席弟子,实力也是排地府门中第一。
 
  ……
  玉寒看着资料沉吟了一下,问道:“无法得知左护法的来历么?”叶云轩放下茶盏,淡淡地笑:“左护法虽为天涯海阁的核心成员,但却鲜少见他露面,行踪飘忽不定,据说是个迷一般的人物。”顿了一下,他颇为自负地笑道:“量这小小的帮派也不能起什么气候,还多为女子,不会霸到哪去的。除了无双城和幻想,其余的,不足为患。”玉寒深皱着眉头,仔细端详手中的这份资料。叶云轩看他那个认真的样子,笑起来:“玉寒,明天会有一人加入我帮,你不必担心。”
  “哦?”玉寒抬起头,不解的问。
 
  叶云轩看向窗外的一池碧水,笑意更浓:“到时你便知道了。”叶云轩背对玉寒从怀中掏出一枚梅花簪,抚摩花瓣中间镶嵌着的珍珠,饶有兴趣地微笑。
 
 
    “阁主,有人求见。”一女子对着斜卧在躺椅上的女子跪道。
 
    微合的双眼散漫地睁开,懒懒地抬起手来,红袖掩住嘴唇,轻轻打了个哈欠。随即一挥手:“让她进来。”
 
    “是!”
 
    葬月穿过层层白纱垂地幕帘,走进了内室,却不见人影。上前摸了摸塌上的垫子,还留有余温,葬月笑了起来:“秀秀,你也和烟雪一样,喜欢吓我么?”
 
    话音刚落就觉得背后有阵阴风袭来,葬月轻松躲过,但对方紧接着又当面劈下一掌。火红的衣炔翻飞,劲道带起一阵风,将垂幔全扬了起来。
 
    葬月足尖轻点,向后急退,从腰间抽出银亮的飘带,手腕一转,掷出。对方大笑,向后飘开数丈,落了下来。
 
    火红的衣缺翻动,银发向身后放肆飞扬,垂幔起浮中,若隐若现女子妖媚的容颜,倾国倾城。炽烈的红与垂幔的白形成鲜明对比,是一种张扬得让人窒息的艳丽,宛如怒放的炽火红莲。
 
    葬月收回飘带挽在手中,雪白地长袍似乎容了进去,紫色的发柔柔向前荡起,发丝浮动中遮住半边脸孔,使得本就白皙的皮肤更甚了些,淡定从容的微笑,左眼角下一颗淡淡的眼泪痣,似有若无。
 
    火红的女子眼光突然就柔和起来:“月月,你回来了。”
 
    葬月的笑更加温柔,如水般漾开:“嗯,我回来了。”
 
 
    叶云轩一手持着一份资料,一手在桌上轻轻敲打,俊秀的眉微微蹙起。
 
    “帮主,长老带到。”属下恭身请进一人,便退了出去。叶云轩看见来人,放下手中的资料,对他一笑:“坐吧,玉寒。”男子点头坐下。叶云轩展开扇子轻轻摇曳,看着眼前有些淡漠的男子,不禁莞尔。
 
    高挺的鼻,桀骜不训,轻薄的唇,潇洒风情,眼中蕴涵一种坚忍,沉稳,深邃如同一个神秘的旋涡,让人轻易沉沦。
 
    “帮主,找我有什么事么?”玉寒见叶云轩只是扇风盯着他看并不说话,便有些疑惑的抬起头问了句。叶云轩笑了笑,合了扇子将桌案上的资料递给他:“这是新崛起的帮派,你看一下。”自己捧了盏茶,悠闲地品尝起来。
 
    天涯海阁,创始人:秀残雪,现任帮主:秀残雪,盘丝洞第一女首席,至今盘丝未有人能超越她的实力。
 
    左右两护法一名不详,右护法羽烟雪为地府首席弟子,实力也是排地府门中第一。
 
    ……
    玉寒看着资料沉吟了一下,问道:“无法得知左护法的来历么?”叶云轩放下茶盏,淡淡地笑:“左护法虽为天涯海阁的核心成员,但却鲜少见他露面,行踪飘忽不定,据说是个迷一般的人物。”顿了一下,他颇为自负地笑道:“量这小小的帮派也不能起什么气候,还多为女子,不会霸到哪去的。除了无双城和幻想,其余的,不足为患。”玉寒深皱着眉头,仔细端详手中的这份资料。叶云轩看他那个认真的样子,笑起来:“玉寒,明天会有一人加入我帮,你不必担心。”
 
    “哦?”玉寒抬起头,不解的问。
 
    叶云轩看向窗外的一池碧水,笑意更浓:“到时你便知道了。”叶云轩背对玉寒从怀中掏出一枚梅花簪,抚摩花瓣中间镶嵌着的珍珠,饶有兴趣地微笑。
 
 
    “秀秀你疯了么!”一女子气急败坏的尖叫起来,垂地的纱幔忽地扬起,明明应该是有人进来了的,却不见任何人影,唯有一阵风吹过,荡起层层白纱。秀残雪慵懒地趴在棋盘上,一手把玩两人的棋子,自己与自己对弈。
 
    漫不经心地向虚空中睇了一眼,残雪手中突然牵起几条极细的蚕丝,迅速转动手腕,向虚空猛烈一掷,那几根柔软的蚕丝竟像有生命般激射出去。那垂幔却先一步给撕了下来,蚕丝突地钉在了墙上。秀残雪冷哼一声,手指牵动,将蚕丝收回,又换了个方向放出。
 
    “想用天罗地网来捆我?”虚空中响起的声音仿佛自问自答,突然闪现一道蓝紫色的光明,“嘶”的一声,秀残雪的天蚕丝应声而断。她一阵惊愕,看了看手中的断丝,眼神透露出不置信:“居然能断我的天蚕丝?”片刻豁然开朗:“烟雪难道你……”虚无中出现一个淡淡的人影,逐渐清晰。
 
    一张妖媚却异常温柔的脸,两颗对称的眉心痣聚拢在额头,衬得本就妖媚的面容更加媚惑起来,一双剪水双瞳此刻有些恼怒,蓝色的头发倾泻而下,温柔从她水蓝的衣摆中,一圈圈荡漾开来。
 
    秀残雪看得她的装扮不禁皱眉,又买了彩果染了头发么?随即把注意力放在羽烟雪的衣袖中,问:“那是九阴勾魂?”
 
    羽烟雪颇为得意的扬了扬眉:“正是。”秀残雪一脸了然的样子,一甩衣摆,坐回棋盘前:“难怪能破我的天蚕丝。这是极阴的武器,与你们地府倒也相配。”
 
    羽烟雪坐到她对面,收起了笑容:“为什么?”
 
    秀残雪拿起棋子,下了一子,复问道:“什么?”
 
    “为什么让月月入天下?难道你不知道玉寒他……”
 
    “就是知道,才让她去。”秀秀手持棋子,截断她的话,邪魅一笑,“她总不能躲着骗自己一辈子,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而且……”秀残雪站起身,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下去,只是叹了口气,转了话题:“你也不可能护她一辈子。”秀秀俯下身,探出手抚上羽烟雪柔和的脸:“你又瘦了。”说完便径自离去。独留一脸惊愕的羽烟雪。这个温柔妩媚的女子望着那抹火红的身影,丧气地低下了头。
 
 
    葬月随着引路的随从进入了天下帮。与天涯海阁的虚无飘渺不同,天下帮是清雅的华美。亭台楼阁,碧池竹林,无不精致秀雅,到处透露着主人的幽雅品性。
 
    “帮主与各位长老已守侯多时。属下告退。”带引她到一栋建筑物前,接引人便拱手退下。葬月抬起头看了看漆着金色大字的牌匾:聚义厅。
 
    “这便是我要向你们引见的人了。”叶云轩抿了口茶,笑着摇起他的逍遥江湖。上次在乐器店一见,偶然得知了她的名字,看到她竟出现在请求入帮的名单里,就顺便拉了进来。
 
    葬月听到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便抬起了头。在她抬头的瞬间,一声突兀的破碎声在寂静的厅中传荡开。所有人都看向声音的来源,葬月触及那张刻进骨子里的脸时,脸色也变了变,随即又是淡定的微笑。心中却波涛汹涌。
 
    怎么会是他……为什么还要遇到呢……
 
    “玉寒,怎地如此不小心?”叶云轩拢了扇子,有些诧异的问。公众场合摔了杯子,这可不是玉寒的作风。
 
    玉寒似乎为曾从震惊中回复过来,仍是一脸惊愕的看着那个绝美却冷漠微笑的女子,一时失了神。
 
    她,不是死了么?
 
    “长老怕是惊艳与花葬月的美貌了吧。”长老梦天涯一脸促狭,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花葬月?”玉寒回过神,重复了一遍。
 
    叶云轩依旧是一张处变不惊的笑脸,应了一声:“嗯,花葬月,天宫弟子。”
 
   “也是天宫的?”玉寒微眯起眼,疑惑道。梦天涯站起身不耐烦地拍了拍衣服: “真不愧是和尚。”玉寒没去理他,道是葬月一个欠身:
 
    “小女子花葬月,还请多多关照。”
 
    叶云轩问道:“怎么,玉寒你见过她么?”
 
    “哦,不是,从未见过。只是与我的故友,有些像罢了。”玉寒仔细端详了花葬月,摇了摇头。
 
    不会是她的,残月早已在那场战役中香消玉殒了,怎还会在此。何况此女子发色与残月不符,左眼角一颗似有若无的眼泪痣更是残月所没有的,不可能会是她。玉寒收回视线,眼神暗淡下来。
 
    花葬月的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不过只是一瞬,便又是那张淡泊的素颜。
 
    叶云轩从托盘中取出一块令牌,交在葬月手上:“从今往后,你便是我们天下帮的香主了。”葬月复杂的看了手中的令牌一眼,谢过,将它挂在了腰间。
 
    叶云轩微笑地摇起扇子:“帮中缺少资金,你与玉寒入帮时间都不长,就一起随商人跑些资材回来,当是做点贡献。”玉寒一惊,看了一眼叶云轩,又看了一眼花葬月。
 
    葬月理了理头发,淡淡笑道:“是。”
 

    一弯淡淡残月,清冷挂在天空,褪尽了白日的喧嚣,温润柔和的光使夜也显得静谧起来,偶尔有风吹过,扰了一丛紫竹,发出些细微的声响。就如平静的湖面投下一粒小小的石子,打破本该静止的水面。

    玉寒画好跑商的路线图,便放下笔,踱置窗边,望着那轮残缺的明月,眼前似乎又浮现出那张绝世的容颜。
    也是这样冷清的月夜,那个本该骄傲却因为爱他而放下了自己的尊严的女子,终究是为了救他,而牺牲了自己。
    那个一回眸就能激起万道惊鸿的女子啊,当初一条通绿的碧波一扬,就让他看到了百花齐放的样子;冷眉星眸,却为他变得柔和可人;骄傲孤高,却为他哭断了肝肠。
    他是后来才知道,想补偿时,伊人却已化做一阵烟雾了,只留下一层薄纱。不知当初赠于她的珍珠信物,如今流落到哪里了……怕是随她去了吧?玉寒垂下眼睑,看着自己温厚白净的双手,突然,猛地砸在了墙上。

    这一掌是因情绪失控而出,并没有凝聚任何内力护体,他的手立即破皮出血。原本整齐披散的发凌乱地盖在脸上,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
 
    突然,寂静中扬起淳淳的琴声,柔和婉转,穿越层层阻隔,清晰地传了过来。仔细一听,是一曲《山水》。让人一下子如身临山间,青山秀水展现在自己眼前,繁花遍地开放,宁静祥和在瞬间得到诠释。这一曲子,竟有平定人心之效,让玉寒顿时平静下来,诧异地向窗外望去。
 
    这一望,着实让玉寒和同时听到琴声走到窗边的叶云轩呆了数秒。
 
    月光不偏不倚地照亮了花葬月奏琴的一席地,银光铺撒,一袭白衣衬得垂地的暗紫色长发更是惊艳脱俗。膝上放一架古琴,白皙修长的手指覆在上面,乐曲便从指间流淌出来。
 
    发似飞瀑,面若淡菊,双眸翦翦,一颦一笑,都带着抚慰人心的温柔。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在看她,抬起头,微微一笑。
 
    玉寒和叶云轩同时一惊,怎么像是在对他微笑?
 
    叶云轩又习惯性地摇起永不离身的执扇,颇有趣味地眯起了眼睛。身在江湖的女子,怎会有如此淡泊的气质呢?
 
    玉寒在看见花葬月的笑时,眼前突然闪过残月的影子,但想起明天便要去跑商了,便不再多想,熄灭了油灯,兀自睡了。竟很快进入了睡眠。
 
 
    北俱庐洲常年冰冻,雪落不融,时有怪兽出没害人性命,若是修为不高的人,是万万来不得的白色地狱。最西面镇压着龙神与其族类,因而得名为“龙窟”,共7层,一层比一层险恶。内财宝无数,石壁皆为冰雕而成,晶莹剔透,流光逸彩。
 
    而最北面是宛如仙境的凤巢,其中常年呈秋收景象,红枫遍地而载,光线明媚温暖,却也是危机四伏的地方。
 
    所以这北俱成了普通人心中的噩梦,人烟罕至,却成了习武修炼之人的好去处。也因为如此,商人在此驻足,针对有修炼为了帮派资材而奔波的帮派商人做买卖。
 
    葬月裹紧身上的毛皮风衣,顶着风雪跟随在前开路的玉寒。他的身形在狂风中竟毫不迟缓,内力修为可见一斑。葬月的修为本不可能受寒风影响,却时不时地裹紧自己身上的风衣,一脸苍白,着实让玉寒纳闷了好久。他特意放慢脚步,让她能跟上他。
 
    葬月看到前面疾行的男子突然就慢下来,不禁在心中苦笑了一下。曾经的天宫第一女首席如今竟这般无用,真是可笑啊。身体剧烈地颤动了下,葬月感觉自己的内伤似乎被寒冷激复发。本以为答应跑商是件极其容易的事,殊不料玉寒竟挑了这么条路线。数日的奔波加上寒冷使她的身子逾加虚弱,又不能说出,只能提着一口气抵御寒冷,但也渐渐感觉到力不从心。
 
    玉寒皱着眉看了看身后艰难行走的花葬月,莫名地心疼起来。怎会如此不堪?她的修为不在他之下啊,这北俱的风寒怎能侵得了她的身?想着想着,身形又慢了些许,与葬月并肩而行。
 
    葬月强压住胸中气血翻滚,勉强抬头,对玉寒一笑。她知道她一开口,真气就会涣散,那么自己势必会在玉寒面前暴露了曾身受内伤的事实。如此,怕是会被他知道自己就是残月吧?葬月被疼痛引得全身都颤抖起来,却仍然倔强地不吭一声。
 
    玉寒低眉的瞬间将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惹起一丝怜爱,明明已经冷成这样了,居然也不吭一声,真是倔强的女子啊……与残月,竟是如此的相象。转念间自己的手已经将葬月的手紧紧握住,把她拖到自己的身后,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住了寒风。
 
    握住她的手宽厚且温暖,那样的温度从手心传来,如闪电般击中她心底的脆弱部分,葬月猛地一震。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感受,紧紧地咬住了唇。
 
    曾经无数次渴望过的双手如今就握住了她的,却不是用应有的身份,葬月拉底风帽,将脸隐藏进去,肩膀却不自主的颤抖起来。
 
    那种遗忘多年的感情和压抑多年的怨恨突然全部冲将出来,交织在一起,让她这本就脆弱的身心再也负荷不了,眼泪突然从眶中汹涌而出,散在了漫天的飞雪里。但葬月却只是低着头,将脸隐藏在阴影中,紧咬住嘴唇,不出一点声音,无声落泪。
 
    那是一种悲到及至的情感。
 
    远处山峰上立着一袭蓝衣和一身火红的身影,在白雪纷飞中驻然而立,任凭风吹乱了她们的发,她们的衣。似是守望着什么,竟一动不动地从高处俯瞰着这一片苍茫中落单行走的两人。
 
    “唉……”不知是谁先开口叹气,迅速被淹没在狂风中,而在这一声发出的同时,蓝衣骤然跃出。那深蓝的发在风中飞扬成瀑,直直飞向了地面上的两人。
 
    “唉……”又是一声叹息从火红的女子口中发出,她看着那个已急速跃出的同伴,眼中盛满了悲悯。烟雪啊,你这样,又有何用呢?
 
    羽烟雪蓝袍一扬,掠到了玉寒他们面前,不由分说便操起手中的九阴钩魂,向玉寒攻去。
 
    玉寒惊与对方为何突然发难,但毕竟是化生寺第一高手,脚尖一错,便拉起葬月闪了开去。一手掌心向天默念咒语,召唤出佩剑——四法青云!
 
    葬月气血翻涌难耐,又被玉寒如此剧烈地带动,喉咙一甜,几乎吐出血来。葬月痛苦地看了烟雪一眼,眼中露出哀求。
 
    羽烟雪的招式忽然急了起来,招招抢攻近身,却一一被玉寒挡了回来。羽烟雪的眉急切地皱了起来,立定,双手并拢,食指相抵开始念动咒语。玉寒一惊,是要用术法么!?
 
    只见羽烟雪手中散发出强烈的光线,而玉寒的头定骤然出现一枚巨大的飞镖, 以闪电的速度笔直朝他钉了下来。玉寒大惊,足尖连点,急退,快捷无伦地带着葬月避开了羽烟雪的判官令。但束发的缎带却被劲风生生割断,站住时身形也是晃了几晃。
 
    站在高处观战的秀残雪眼中精光乍现,冷哼一声,火红的衣袍顿时扬了起来,如一团地狱烈火, 一跃而下。秀残雪在半空牵出丝线,跃出的同时将蚕丝激射而出。风呼啸而过,丝线急射向玉寒抓住葬月的手,玉寒刚躲过羽烟雪的术法,还没站稳,手就被深深的划了道口子。反射般地放开了葬月的手。
 
    羽烟雪乘机抢上前对着葬月的背,一掌拍出。
 
    这压抑许久的鲜血从葬月口中喷出,真气立即涣散,葬月如被抽空了气的皮囊,瞬间委顿下去,倒在了雪中。羽烟雪眼中闪过不忍,却被秀残雪抓住,迅速地离开。秀残雪算了算时间,点了点头。
 
    这幻想的攻击,也该结束了吧?
 

    玉寒抢上前去,探了探葬月的鼻息,松了口气。一手扶住她,一手按住她的后背,将真气送入她体内。葬月苍白的脸回复了些红润而玉寒的额头却在这冰天雪地中渗出了汗水。

    玉寒心里盘算了许久,仍不知她们的来历。看她们的招数,一个是地府的,一个是盘丝的,那会是谁呢?玉寒猛然一想,两个名字在脑海中清晰形成。是天涯海阁的帮主与护法?可她们如何得知自己必会上北俱呢?

    “咳!”一声剧咳将玉寒从沉思中唤回,回头却看见花葬月吐出了一口淤血。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终于是将最后的余血吐出了,不然应该会伤及肺腑了吧?真是倔强啊,这内伤,应该是本就留下的吧……因为劳累和寒冻而再次引发。她居然也不吭一声……玉寒的眼中露出敬佩之色。

    手中的人争脱了自己的扶持,强要站起来,却双脚发软,又跌回了雪地上。玉寒忙扶住她:“你受了伤,别勉强了!”这本是关怀的一句话在花葬月听来却心下一寒。
 
    莫非她是知道她受的内伤是使用慈航所留下的了?
 
    就这样一呆,也没有立即推开玉寒的手,任由他扶着自己,坐到一块雪堆上。

    “葬月姑娘,这伤,是何时留下的?”玉寒问道。

    花葬月眉头一松,原来并不知道啊……“呵,旧患了……没什么值得提的。”简简单单一句带过,其间,却是有很隐晦的疼痛撕咬,但终归是明白已经过去了。

    “那……”

    “长老,长老!”一个声音焦急地打断了玉寒的问话,飞快地奔了过来。

    玉寒拧起了眉,他已经从来人的声音中知道他已经受了极重的伤,商队,怕是遭到伏击了。
  
    “前方商队遭到幻想帮派的袭击,伤亡……已经过半了!”一个衣衫破碎的人扑通一下跪到了玉寒面前,声泪俱下。

    “什么!?”玉寒和葬月皆为一震。

      鲜红的鲜血,在北俱白色的世界中显得极为惊心怵目。风卷起雪,吹得玉寒和花葬月的衣炔同时扬起来,也吹乱了早已失去呼吸的死者的发。

    一个商队,竟在片刻之间化为雪中尸,血色在雪地里晕染开,开出一大簇一大簇的红莲,迎风怒放。

    玉寒单膝跪在尸体旁,念起了亢长的超度经文,散落的发遮住了他的脸,葬月看不到他此颗的表情。负责做领队的他,竟然让商队全军覆没……想必他心里必定不会好受。

    葬月轻轻地叹了口气,问道:“幻想帮为何要攻击我帮商人呢?血腥味呛得她皱起了眉:“难道是有过节么?”帮派间有过节,但因为打不过帮中修为资深的人转而攻击修为教弱的商人,是江湖中的一大陋习,但如此明目张胆的却是第一次看见。

    玉寒没有回答,拾起钉在死尸胸膛上的布条,念了出来。

    四月十六,大雁塔等候叶帮主大驾。
                                     幻想帮帮主——帝旋  

    第8次了!

    收起逍遥江湖,叶云轩不禁皱紧了眉头。短短2月时间,竟然就遭到了幻想帮的8次偷袭!偷袭一次比一次勇猛,他的处境一次比一次危险。这次是侥幸了,下次,不知道还躲不躲得过。揉揉被震得发疼的手腕,他的神色一下子悲伤起来。

    难道她是真的想置他与死地么?

    “帮主!前去北俱的商队受到偷袭,除了香主也长老……全军覆没!”一人急切的赶来,看到叶云轩旁边的尸体,脸色变了一变,但还是镇定了报告了刚才传回的消息。他们的帮主,一向就是很强的。

    面对着眼前一具具白布覆盖的尸体,聚义厅内一片死寂。全帮重要人员悉数到齐,帮众在外整齐排成队列,大气都不敢出。

    叶云轩看着手上的血书,脸上的神色瞬息万变,最终从清亮的眸里透出沉痛,一拳击在了桌子上。

    他一再地忍让,却还是不肯放过他么?如今还牵扯到他的帮中人!?

    玉寒低着头不说话,葬月素净的脸上也有了倦容,却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他降罪。梦天涯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态度,一脸凝重。

    寂静的气氛如同一块巨石,压在众多人身上,已经有人微微的喘气。压抑的气氛终于被叶云轩打破,他苦笑道:“看来他们是摆明了要与我们天下帮作对了……四月十六……有谁与我同去么?”

     底下有纷纷的议论声,刻意压低,修行高的却还是可以听得很清楚。

    “幻想帮么?江湖三大帮派之一啊!实力怕是在我帮之上吧?”
 
    “幻想帮帮主帝旋实力为江湖排行榜中前十位啊!大唐弟子中排行第5吧?”

    叶云轩脸上泛起苦笑,自己亲手建立起的帮派,果真如同她所说,一点都不顾他的死活么?自己果然是只会为帮中人做事的奴隶么?叶云轩突然痛苦地支住了自己的额头。

    “帮主,我去。”葬月站起身,扣过散在耳边的鬓发,淡淡道:“这次损失我应该负责,请帮主带我前去赴会。”

    玉寒也站起来,清秀的眉中泛着冷光:“我也去。”

    梦天涯却脸色大变地站起身阻止道:“云轩!你……真的要去么?那她……”话被叶云轩一个有力的手势打断,“既然如此,也总该有个了段了。”

    “……那好,我也去。”

    庭院中无声无息上演起繁华。草如地毯般铺开,鲜嫩柔软;花如姑娘展开的笑厣,娇艳欲滴。花丛中偶尔飞起一双双彩蝶,让人一下子就想到比翼双飞。

    已经有多久没回来了?该是很久了吧……自从与她分离后,就一直在帮中,不曾回来。叶云轩看着空旷的室内,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手的逍遥江湖依旧摇曳,身影依旧挺拔,但眼中,却已经盛满了苦痛。
 
    天下帮的帮主家中,竟然空无一物,这怕是很难叫人想象吧?自她带走了她所能带走的一切东西,他也就把她触碰过的全部送了人。

    庭院中两棵古木分植在道路两旁,因多年没有打理,这两棵娇贵的树木,已经逐渐呈现一副将死状,树皮班驳裂开,如同小孩张开的嘴。但走近些,还是可以看到一行字。

    叶云轩将扇子收回袖中,手颤抖地抚摩刻在树皮上的字。眼神梦般迷离,神色恍惚。挣扎良久,终于还是叫出了那个刻在心底的名字:“蝶儿啊……”

    这两棵树是你我亲手种下,曾经见证了我们的地老天荒,如今你,却已经全然不顾了么?帝旋他,就真的比我好么?他能给的,难道我给不了么?叶云轩双手紧握,心中有近乎疯狂的嫉妒。

     扑簌簌,突然一只白鸽从天而降,停在了石阶上。叶云轩立即恢复镇定,解下了白鸽腿上系着的字条,展了开来。

    他的手突然颤抖起来,脸色也急剧地变换!

    落入眼中的是再也熟悉不过的字体,让他猛烈一颤!

    “轩,四月十五,我在江南野外桥上等你,不见不散。你记得这个日子的……我很想你。”
                                        ——白影蝶

    “蝶儿?”口中颤抖着吐着这个名字,他不敢置信,紧紧盯住字条,看了几个来回。“真的是蝶儿么?我也……很想你啊……”

    自从白影蝶离开他后,江湖就传闻她已经嫁给了幻想帮帮主,就此再也没有相见。也因为她,他才对幻想百般忍让。

    昨夜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泥土都开始泥泞起来。残花败叶在地上被践踏得粉碎,发出死亡的味道。

    叶云轩此时的表情已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了,眼中闪逝而过复杂的心情。惊喜,愤怒,悲哀,绝望……一切情感强烈交织,在脸上变换出奇异的表情。对对方静默许久,终于是问了一句:“已经如此等不及要取我的性命了么?”语气中透出的苍凉让对面的6人也不禁皱起了眉头。被自己深爱的女出卖,总不会是好受的吧?

 
    白影蝶娇俏的容颜却邪媚地笑了起来:“你倒也傻得可爱,真会前来。”叶云轩此时已觉再无任何力气,闭了闭眼,只是问:“那么,我问你一个问题。”白影蝶疑惑地歪了歪头,道:“你问便是。”叶云轩对上她碧绿的妖瞳,问道:“蝶儿,你纸上所说的,是真的么?”你是真的想我么?这一句话蕴藏着太多的希望,从最初的相知,相恋,许下的诺言,沧海桑田,一瞬间从眼前系数掠过,仍是不肯相信对方的背弃,直直问了出来,让白影碟一颤,一时回答不上来。两人就这样对望,也不见有任何言语。

    冷笑在静默呆滞的空气中响起,帝旋抱剑而立,看着叶云轩,冷笑一声。叶云轩仍是不者不挠的看着白影蝶,寻求一个可以让自己下决心的答案。

    而白影蝶在听到冷笑后脸色突然变得惨白,感觉背后抵着一把尖刀,竖起一阵寒毛,脱口而出:“我只是为了接近你,我爱的只有帝旋大人,何曾爱过你!”

    这句话如利剑般直刺叶云轩的心,他抚着心口,沉吟:“只是为了夺走我的财富么?不曾有过爱么?”你知道么?你若是想要,我必然会给你的。

    白影蝶胆战心惊地看了一眼已经不耐烦的帝旋,一咬唇,斩钉截铁地答:“没有……当然没有!帝旋大人,快……杀了他!”尖锐的声音还回荡在空气里,叮地一声,剑就出了鞘。一道光划过,血如喷泉般从喉咙里激射出来,溅到了帝旋的脸上。

    死的,却不是叶云轩,而是白影蝶。

    “帝旋大……人……”白影蝶不置信地看着刚才还站在自己这边的男子收起了染了她的血的剑,悠闲地擦试。

    “我身边不留废话多而没有利用价值的女人。”帝旋面目表情地将挣扎着抓着他的衣脚的白影蝶一脚踢开。

    叶云轩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不去看白影蝶最后向他求救的眼神,女子那一声微弱的“对不起”最终还是沦落到了风里,与不冥目的女子,长眠。

    “叶云轩,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先杀了你,再吞了你的帮派,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帝旋手掌擦过剑身,雀雀欲试:“到时,什么无双城都他妈的给见鬼去吧!幻想才是天下第一 !”

    “是么?”叶云轩揉了揉额头,问道,手中蓝色的光华成形,凝聚成扇子的形状。

    “哼,以卵击石!”帝旋狂笑,“布阵!”他身后的四人随即上前,摆出阵形,接连向叶云轩攻来!

    手中的逍遥江湖旋转,绚起一片灿烂风华,幻化成无数幻影,叶云轩眼神一懔,扇柄中突然激射出一道催眠符咒,直向帝旋飞去!

    帝旋闪避不急,眼神立即涣散开,站在原地,无法动弹。其他四人一看,也不再轻敌,全涌了上来。

    嗜魔的五丁开山从上而下直劈向叶云轩的头顶,势想将他劈成两瓣!五丁开山为上古神斧,执之者有开山之力,叶云轩自知抵挡不住这样强烈的攻击,但躲不过,只能勉强用扇子格挡,只觉得一阵强大的蛮力震得他虎口发麻,五脏六腑似乎被炸开,硬是被逼得吐可口血。

    太帅的催命符乘机而来,定住了他的行动。恍惚间他听到袅袅梵音,从远处徐徐而来,扰了他的神智。只是一个恍惚,长奇足尖一点,灵犀神剑出三丈白光扣住叶云轩的泥丸宫,欲将他一招毙命!

    忽然一袭白衣飞身而至,挡在了叶云轩的前面。宽大的袖子中突然飞出一条亮白,眩得人眼一花,势如破竹地划破长奇的攻势,反而刺向长奇的咽喉!

    嗜魔与在不远处吟诵梵文的陆鹭皆为一震,叶云轩也就脱离了控制,看到了来人。

    只见那张淡泊的素颜上此刻布满肃杀的神情,手中的此最相似旋转飞腾,宛如一条绚烂的白色苍龙,缠上了长奇的灵犀神剑,轻轻一带,竟夺了过来!长奇惊骇,人随刀向前踉跄了几步,往自己的灵犀神剑剑口直撞上来!这一变换太过迅速,连刚脱离了催眠控制的帝旋也挽救不急,长奇更是惨白了脸色!

    葬月嘴角一勾,手向后一甩,另一手向前,点住了长奇的穴,并没有将他杀死。

    一切如电光火石般迅速,场中的形势却已经扭转了过来!在出神的片刻,嗜魔陆鹭帝旋也都被尾随而来的梦天涯,玉寒制服。

    葬月吁了口气,转过身来,对叶云轩淡淡一笑:“我们来迟了。”紫色的发忽地飘起,有些粘在了脸上,香汗淋漓,却不妖媚,只是格外清雅,淡定。叶云轩竟一楞。

   看到躺在不远处的女子尸首,梦天涯惊叫一声,“云轩,是你杀了她么!?”叶云轩看见那张魂牵梦萦的脸,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摇了摇头。“她是被她自己所杀。”叶云轩蹲下身,伸手抚上她死也不曾闭上的眼,将它阖上。梦天涯看见叶云轩已然绝望的冷漠眼中,透露出一丝悲悯。

    玉寒不解,走上前问了句:“她是谁?”

    “她是我妻子。”

    “她是我妻子。”心中有许许多多奔腾汹涌的感情,却终究是压住了,淡淡的回答。

 
    听得这样的回答,葬月和玉寒却是猛的一震。
 
    苍白的手中举起的,却是一块不曾见过的同心结。五色缎带孪绦相系,中间绣着白影蝶的名字,五色花纹缠护,正是叶云轩腰间的那一块。凝视了许久,终究是将它放在白影蝶的身边。不知是自嘲还是感叹:“曾经许下的海誓山盟,一同游遍了天涯海角,一起拥有过风花雪月……所谓的情,也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一场虚无罢了……”终究是敌不过现实的各种诱惑。叶云轩苦笑,花葬月闻言淡淡一笑,眼中,也有些惨淡的味道。
 
    是啊,不过是一场虚无罢了。花葬月看了身旁的玉寒一眼,发现心,已不如先前那般痛了。自己的那点执念,也该放下了的。
 
    见玉寒紧握住拳,一向温和清俊的眸中有一丝阴郁,叶云轩便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让你们看笑话了……劳烦你念段超度经文。”自己的双指拈了张符咒,竖在胸前,闭上眼,念出了一连串繁复的咒语。突然手一挥,将符发了出去,白影蝶的尸身上立即腾起一把地狱之火,似是要燃烧这一切的罪孽与情仇。
 
    叶云轩头也不回的独自离开,他甚至没有再望一眼那个曾经深爱的女子,任由她的尸身在自己的法术中化为灰烬。
 
    3个月后,幻想自江湖上消失,天下三大帮派只剩两家,分别为叶云轩的为首的天下帮,和翔子带领的无双城。
 
 
    将送上的信件在弹指间摧毁,秀残雪艳丽的唇边绽开一个满意而又残酷的微笑。 
    “烟雪,幻想覆灭了。”
 
    正在喝茶的蓝发女子刷地抬起头,温柔的脸上也有了一丝惊愕:“武林三大帮派之一么?”
 
    秀残雪邪媚一笑:“错了,如今的武林只剩两大帮派,是叶云轩的天下和翔子的无双……当然前提是不包括我们帮在内。”秀残雪一扬衣袍,红色的衣炔立即翻飞如云,“哈哈哈哈,所谓的爱情在权利金钱面前还不是照样不堪一击……本来死的会是叶云轩呢,那女人将他单独骗去了野外,自己则带了她的新靠山伏击。”
 
    羽烟雪又是一惊:“啊?这是偷袭么?”
 
    秀残雪冷笑一声:“哼,为了争夺武林第一大帮,这又算得了什么?你又不是第一次看见。”
 
    羽烟雪叹了口气:“那怎么?没死么?”
 
    秀残雪笑起来,妖媚动人:“那女人被帝旋杀了!”
 
    羽烟雪脸上闪过一丝惊诧,又恢复平静,转了转杯沿,淡淡的说:“背叛了一次,就会有第2次,帝旋不会这么傻,她已没了利用价值。”顿了顿,复问道:“后来呢?”
 
    “后来?”秀残雪挑了下眉,望向了窗外:“月月去救了。”
 
    “啊!”羽烟雪忽地站了起来,温柔的脸一下子变的焦虑:“她没受伤吧?”秀残雪望见羽烟雪眼中的焦虑,别过头,淡淡地说:“当然没有,她虽身受内伤,但功力还是不弱的。要在她手上讨得了便宜的人不多。”
 
    烟雪送了口气,眉头又皱起来:“不行,我得去看看。”说完卷起一阵风,人便如鬼魅般地飘了出去。秀残雪也不阻拦,望着烟雪离去的方向,残酷地笑了起来。
 
    幻想已经倒了,那么下一个,又是谁呢?呵呵,真是期待呀……秀残雪红袖抿住嘴,呵呵地笑了起来。
 
   
      天下帮派的后院中值了一片小型的桃花林,专门从东胜傲来引进了树种,长开不败。花葬月闲来无事,便从厢房出来,看一看这满树盛放的桃花。
 
     自从瓦解了幻想后,她就一下子清闲下来,也正合了她懒散的本性。只是偶尔,还是会觉得寂寞。虽然早就是习惯了寂寞的人,但有时候,那种感觉来得太过突然,就会让你措手不及。
 
     在桃树下放下古琴,花葬月席地而坐,双手抚弄了下琴弦,便拨弄了起来。一曲悠然又带点哀愁的曲子便如水般从她的指间流淌出来,和着满树的桃花,挑起一波又一波的涟漪。
 
    叶云轩从书案中抬起头,心中早已被那琴声拨弄乱了,再也无心思整理事物。
 
    或许,弄乱他心的,不是琴声,而是弹出这琴声的女子吧?那个淡泊宁静的女子,如一朵素净的雪莲,静静绽放不属于人世间的宁静和祥和。也只有她能弹出这样平定人心的乐曲,抚慰他逐渐衰竭的灵魂。心念一动,双脚已经自己跨了出去,走向那个素衣的女子。
 
    身后一片落红无数,绯色铺地,枝头绽放着一朵朵娇艳夺目却又清纯的花,仿佛诉说着一段欲言又止的插曲,叶云轩的眼前,一下子模糊起来。
           
                    *  *  *
 
    “蝶儿……”葬月踏进聚义厅时,正见叶云轩从帮主之位上翻滚了下来,手中尚自抓着一坛酒,喃喃自语。
 
    葬月蹙起了眉,三两步便移到了叶云轩的身边,他已完全不像个帮主的样子。清俊秀丽的脸满是颓废与落魄,削尖的下巴下生出了青色的胡茬,长发披散,平日温和霸气的天下帮帮主如今竟然是这个摸样……不知道别人看了会有何感想……想必前几天野外那一战对他类似或,将会成为永远无法摆脱的梦魇吧?葬月夺过叶云轩手上的那坛酒,闻出了那醇香浓郁的味道,眼神也是一亮——醉生梦死!
 
    竟然会是醉生梦死……一醉解千愁,此生欲何求?迷梦人消瘦,誓死方可休。葬月梦呓般地念出了这首诗,望着这坛醉生梦死怔怔出神。这样一坛琼浆玉液,人间极品,虽然能使人欲仙欲死,如临天界,却也是最毒的。它使人丧失了神志,沉醉于迷雾中不能自拔。
 
    玉寒离开自己后,她也是终日饮这甜美的毒酒,任其一寸寸侵蚀着自己的神志,也不愿面对那样的事实。这么多年了,那一幕,却是从来都不曾忘却。
 
    大红的衣杉,艳红的喜绸,他脸上明朗而幸福的笑容,优雅地行礼,空中散落的花瓣,以及叫岚贝的那声充满怜爱的“娘子”。只是这样简单的2个字,就将她的世界击成了碎片,从此便为黑白。他,不爱她了。心中有一个声音一直想问……
 
    “为什么要背叛我!”仿佛有人看透了她的心思,将她深藏在心底的那句质问突然吼了出来,葬月猛地一震。
 
    “砰”的一声,叶云轩酒醉中徒然发难,手一挥猛地撞翻了葬月手中的那坛酒,摔在地上,葬月闪躲不及,被溅了一身。
 
    叶云轩痛苦地拧着眉头,面目扭曲:“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是我不够好么!还是他能给的,我给不了……”葬月蓦地心疼起来,旧伤被人揭开,淌出鲜血,疼得她几乎无法自持。是啊,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什么都无所谓了,若所要放不下的,也就只有这样一个疑问了吧?
 
    叶云轩忽地睁开眼,从地上挣扎起来,一把抓住了近在咫尺的葬月,猛烈地摇晃:“为什么,你说话呀!为什么!”指甲深深地嵌进葬月白皙的手臂,顿时一片血红。葬月吃痛,皱紧了眉头,但看见他那样的表情居然就没有争开,那是几近崩溃的脸,头发散乱地贴在他脸上,曾经的清亮眼眸被恨意和失落填满,青色的胡茬似乎让他一夜变老了。
 
    真像啊,和当年的她,简直一模一样。
 
    叶云轩忽然将她拉了过去,接着就是一阵狂乱粗暴的吻。紧紧封住她的唇,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就撬开了她的唇,激烈的让她无法呼吸。
 
    她的脑子突然一片空白,竟然就忘记了反抗。嘴中有苦涩的味道,那是他的泪。他脸上的泪落在她脸上,灼伤了她的皮肤。这样脆弱的灵魂,让她无法狠心。
 
    “不要离开我了……”声音轻如蚊纳,贴在她耳边,温热的气息层层环绕,如魔鬼般,蛊惑了她的神志。于是出口的,便是会让自己后悔的承诺。
 
    “好……”
 
              *  *  *
 
    叶云轩清醒记得的,就是从她口中吐出的那个让他瞬间安静下来的承诺,如遥远的梦中回荡过来的声音,虚无缥缈,却是真实得让他异常安心。
 
    从那之后,自己便有意无意的找她,或抓鬼或修炼……心中应该是空虚寂寞了的,所以才会希望有人陪着罢?
 
    叶云轩走上前,微微弯下腰,对她笑道:“抓鬼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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