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慕长老，你随我来。”
　　自聚义厅出门后，谭程将慕浅浅带到别院，二人在刻棋盘的石桌前坐下。谭程问她，“你怎么看？”
　　
　　“谭公子，墨香阁势力庞大，若要斩草除根不留后患，必先擒其主。”
　　
　　“你是说……”谭程铺开手掌，自颈部从左至右划开一道。
　　
　　“是。可墨香阁帮主实力不可小睨，若是败了……”
　　
　　“若是败了，也不可声张。”
　　
　　谭程冷笑，心中早已盘算好了人手。可仍试探着问她，“派谁去合适呢？”
　　
　　“若……论智谋及身手，宁堂主再合适不过。”慕浅浅吞吐着道出，“可是……”
　　
　　“她的安危你不必担心。”谭程说话时将头转向苍蓝色的天，透过枝桠的缝隙落下几丝日光暖暖地照在脸上。然后对着天上挂着的形状怪异的云彩怪异地笑笑。“你去着手安排吧。”
　　
　　慕浅浅看他气定神闲的样子，又想到自己只身前往墨香阁却并未引发骚乱，于是点了点头：“是。”
　　
　　
　　慕浅浅随后到朱雀堂将此事知会宁紫苏。宁紫苏问她这是谁的意思，她便一五一十地说了大致经过。没想到宁紫苏却狠狠咬着嘴唇，轻声说了句卑鄙。明知亲自出面她会拒绝，因此派了刚刚上任的慕浅浅？
　　
　　“……若是你不方便，就让我去吧。”见宁紫苏面露难色，慕浅浅只好先自己揽下，正待出门，听见宁紫苏唤她：“……慕长老。”
　　
　　慕浅浅停住步子，却很久都没有听到答复。重新迈开步子，才听到一声柔弱的叹息。
　　
　　“我去。”
　　
　　如果她去，他是不是就不会以此为把柄，在百茗淡面前诋毁她。
　　如果她去，他是不是就不会对残香子倒戈相向，用墨香阁来威胁百茗淡。
　　如果她去，他是不是就不会让慕浅浅涉险，让百茗淡随着揪心。
　　
　　如果是这样，她去。
　　不想再看见他皱起眉头的样子，像个无力的孩子让她心疼。
　　
　　
　　翌日清晨，有人来报。
　　宁紫苏死了。
　　
　　死在墨香阁门外，被两名偶然经过的帮众认出，一刀毙命。一块铁，两条人命，墨香阁自知理亏，将盗铁一事压了下去，不再声张。
　　
　　谭程知道消息的时候是中午，房门被慕浅浅一把推开，然后指着他的鼻子劈头盖脸地骂他**,谭程愣了愣，最后终于在慕浅浅前言不搭后语的啜泣中明白了事情的原由：宁紫苏，死了。
　　
　　“浅浅……”
　　
　　“你你说过会保护她！你骗人……骗子！骗子！”
　　
　　“……对不起。”谭程垂下头，扶住慕浅浅的肩，按她坐下。慕浅浅哭得几乎虚脱，伏在桌子上，肩膀剧烈地颤抖，却哭不出声音。“……骗……骗人……你……你说过……她……她不……不会有事……”
　　
　　“……对不起。是我的错。没有保护到她。”谭程将她从桌子上拉起来，替她抹掉眼泪，“我们去看看她。”
　　
　　
　　朱雀堂里，百茗淡沉着脸，气氛如同鬼域中蒸腾上窜的寒气，让屋子里的人面上都染了霜。慕浅浅被谭程扶着，跄踉着跨进门槛。
　　
　　宁紫苏被白布盖着，依然可以显出她玲珑的轮廓。慕浅浅揭开布，看见恬静的一张脸，唇边挂着血像是一条红蛇，在慕浅浅的心上盘踞蜿蜒。
　　
　　“我百茗淡若不为宁紫苏报仇，誓不为人。”
　　
　　慕浅浅惊住，抬起头，看见百茗淡脸上如同玄冰铁一般的彻骨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