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兵器谱】之玉龙记

作者:岳.伶澜  来源:梦幻杂谈  浏览:  跑商专区
购买点卡 责任编辑:无水的鱼 日期:2008-02-19
   
  (二)谢池春
  
  自从这日后,白未果就开始病了,是极细微的病。像绵密的针沿着皮肤的纹理,一日一日的深扎进去。也没有说,否则又要没完没了的吃药,且只能躺在床上不得走动了。况且自皇竹映来后也不似先前那般无难熬了,母亲那边自有相与欢去安顿,平日里只道“好好跟先生学”之类也没有管了。倒是经常听见她笑了。却说相识不过几日,便从先前的有些惧怕转而待之如知己了。白未果本就是无甚心机的人,更而皇竹映不似先前那些人的态度,虽说总有些疏离也仍是亲切的,自然要推心置腹了。
  
  且说到病了,瞒了所有人却抵不住皇竹映眼睛一看,那日皇竹映神色明亮的推门进来,说是要带他去一处妙地,动作一滞垂首看着白未果说:“你病了。”语气笃定,叫他一时找不出理由来搪塞开脱,只得应声说是。“算来也没有错。”
  
  皇竹映屈指低语了一句,白未果没听清,问他:“什么没有错?”皇竹映回转过来神色又是如常,“没有什么,走吧!”
  
  眼见皇竹映出了门口,白未果连忙随手扯过外衫披了跟上去,他步子极快又很从容,白未果随在后面都走出微汗来,本来就生着病看着皇竹映都有些不真切了,但见他依旧轻快地走在前面,忘了觉察他又有些气恼,于是闭目停下,额上却沁入一泓清凉,“不舒服么?”白未果睁眼看见皇竹映站在自己面前,不过片刻也不知他是如何折过来的。见白未果不说话,想是生气了。便将手收回来笑道:“你莫见怪,我以前都是一个人,也不晓得怎么照顾。”
  
  本来见他回来已生不起气了,听了这话更觉和自己相似,我恼我,岂不好笑么?
  
  白未果于是去拉他的手,“我也是一个人,但见了竹映,以后就是两个人了。”皇竹映看着少年干净的笑容,都望了抽回手。人的体温,似乎……也不是那么讨厌。于是就任他牵了。相与欢立在廊前看他,看他露出自己都未曾留意的柔软表情。竹映,这应是你,我不得见的你。转身取了绣样却扎破了手,血是红的,亦是冷的。
  
  皇竹映停下来时白未果看见的是上回不经意发现的小园子,只是后来忘记了去时的路,怎么走也走不到了。也答应过不再去寻。便问:“竹映你认得这里?”皇竹映走到他前面,道:“我以前是来过的。”白未果也不奇怪,两家若是世交,互相小住也是说得通的。“我上回也来过,可是锁住了。”话音刚落,就见皇竹映手一推那门便开了,“年岁这样久了,哪里还锁得住。”白未果低头去看,那大锁果真扬灰而去。他未曾注意,那些朱色字符渐次枯萎至不见了。
  
  终于进得这园子,如昔般繁盛不更。白未果走到那方莲池跟前,清如碧玉的水中是好些鱼儿,游来荡去,当中一条最大的鲤亲近过来,颜色竟是银白渐次,薄薄的唇触到他的手指柔软异常。白未果想起日间没用膳被朱嫂硬塞的两个面馍,便从长衫中取出,细细掰开去喂。那白鲤一口一个吃得格外欢喜。皇竹映安静地站在白未果身侧,看他的动作。
  
  说也奇怪,自从进来这里,先前的不舒服早就不知哪里去了。
  
  如迫西山了,皇竹映才说:“且回去罢,你若喜欢我天天带你来。”
  
  白未果站起身,果然看见院墙之外已是红拂吞物了。于是随皇竹映出去,身后的门连同那一番异境缓缓闭合。朱嫂已来敲过门,见了白未果和皇竹映并排走来,就道:“少爷带公子去了哪里?都不知道时辰么。”白未果正要答时却想起自己是不许进那园子的,于是把到了口的话又吞回去,倒是皇竹映解得围,“读得深了,没见天日。”朱嫂说了句:“不要太操劳的好。”就领去用晚膳了。
  
  相与欢坐在白夫人身侧,仍是说说笑笑的。见了白未果,就招呼着坐下,方可动筷了。只是皇竹映似乎对那一桌子的菜色并无兴趣,只吃了几个碗里的点心,白夫人见了道,“可是不合胃口?竹映你尽管提,我让下人再去做。”皇竹映搁了筷,“不用劳烦。我吃好了。”相与欢见众人有些讶异,便道:“家兄幼时就极喜欢夫人家的甜馍,此番触景尚请见谅。”白夫人听过点一点头,叫白未果带他回去好生歇息,心中想这孩子怕也是命数遭劫才至于如此之境遇。
  
  白未果应下来,就觉得头有些昏沉沉难受了。必定是穿得单薄受了风寒了。也没有在意,只把皇竹映带到西厢就要回去,被他唤住,“病了就别要撑着。”白未果“嗯”了一声笑笑跟他挥手,皇竹映闭了门,自嘲般的勾起嘴角,说的,是些什么蠢话。
  
  这边白夫人亲自为相与欢添了新的被褥,望着那摇晃不定的烛火叹了口气,相与欢会意的接过去:“夫人可有什么烦心事?”白夫人拉她坐下,开了口:“有些话,原不知当讲不当讲。”相与欢笑一下,“夫人尽可直说,无需顾忌。”
  
  “那日,就是你们来的那日,竹映说的那番话和那异象都曾发生过的”,见相与欢神色无异,才又继续说下去,“你我既然两家交好,竹映,…又似乎有所耳闻见解,我也不再瞒了。未果这孩子,出生的时候……”
  
  却说十五年前,白未果出生的那会儿,有个道士闯进来就说不好。也不管人家乐不乐意听,又讲这个孩子出生的时辰不好,未及日沉,不到夜冥。白家本有异障,出男不出女,出男又活不足阳寿,这个娃儿更加可怜,怕是不能成年!白家的秘密就这样被他轻而说出来,已叫人害怕,正待要问个明白那道士却夺门而去,拉也拉不住,远远还听到他念叨,“可怜可怜,人世一趟却不及弱冠!”
  
  “所以那日听得竹映说了一样的话,我思及他必有异术存了希望。”说到此处白夫人目光灼灼的望着相与欢,却见她托腮目斜的剪着灯芯,笑道:“家兄不过略懂些阴阳五行,哪里有这等通天本事?”白夫人眼中神采一黯,又道:“看来是我想得多了,本来,那时自无大师馈扇保命时就该料到的,他都没有法子,谁还有法子……”
  
  相与欢见她垂泪有些不忍。毕竟她待自己是极好的。可是除了宽慰又能怎样呢?这世上总是有太多无可奈何的事。比如四季更替,生老病死。
  
  好不容易劝住喊了朱嫂送回去歇了。相与欢才吹灯躺下,睡意却迟迟不来。竹映,我视你如珍宝。而你又把我当作了什么?怕是连草芥也不如,我留下你不觉得烦我若走了你也不会皱一下眉。可有立刻无,是,我就是这样的存在。这么久了,我还是这样的存在。可是,我为什么不哭呢?
  
  翌日皇竹映望着面前堆得小山的甜馍半天才说:“我吃不得这许多。”朱嫂只道:“昨日听得公子喜欢今日早膳就多备了些,只管吃。”白未果本来精神有些不好,见皇竹映面露难色不禁笑出声来,“竹映你且吃吧,朱嫂向来喜欢人家吃她做的点心,只可惜我没有交心的友人,从来只做给我一个人吃,好容易你来了才有个用武之地!”
  
  白未果本意是调笑的,却见周遭都禁了声,也只得闷闷地吃完,拉着皇竹映了书房,虽然他心底还是念着那个园子的,但听皇竹映授课也是很好的,从来只觉得有趣全不会乏味。皇竹映总是很开心的讲,古往今来无所不通,有些书里也讲不明白的他却可以娓娓道来,仿佛刚刚发生不久。白未果挺得认真,皇竹映讲得自如。有时也一齐取了大毫写字作画,题个诗词歌赋。越是相处越让白未果觉得幸运,这般惊才绝艳的人,就在自己身侧呢。
  
  举凡白未果问什么皇竹映都会详细的答,惟独问到他的身世。皇竹映收例如神采不说话了。就在白未果以为冲撞了他要道歉时他才淡淡的道:“我没有家,本来有的,被抛弃了。”“可是与欢说的是……”“她没讲错。没有人要我们,但你们肯要了。”白未果听他讲这些话基本来想说些什么。但似乎说什么都是不妥,只是,这样玲珑精致的一对人儿,是什么人舍得不要呢?
  
  这样的时日可算现世安稳了,直至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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