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兵器谱】之朱墨残香

　　一
　　
　　慕浅浅初遇百茗淡时，十三岁。
　　
　　彼时她正挽着裤腿，将小腿浸在盘丝岭那一潭清秀的水里，摇晃着身体，再透过梧桐叶的空隙看看广阔无垠的天。
　　
　　百茗淡托着镖银，穿过稀薄的芦苇丛朝她在的方向过来。慕浅浅探出头去看，雪色的长衫，手上执一柄炎魔刀，同这江湖中庸庸碌碌的凡人一样，无甚特别。她低下头，自顾自地望着水中的倒影。
　　银杏的叶子落上水面，镜面一般的水，也逐渐泛起了觳纹。
　　
　　只是，看着看着，人影却徒然多出一个。
　　
　　“小妹妹，盘丝洞怎么走？”温软柔和的声音，如同柔软的柳枝拂过潭水。慕浅浅仰起头，细细打量了落进眸子里的一张脸。
　　墨如夜色的眸子，称一张清朗白皙的脸。因笑而抿起的薄唇，逐渐弯成一个自然的弧度。慕浅浅笑起来，将浸在水中的双脚抽出，踏上浅薄而细致的草地。
　　
　　“那里。”她指过去。百茗淡顺着她食指伸出的方向，越过碎花月白衣袖，遥遥地望见了布满蛛丝的盘丝洞。
　　
　　百茗淡道过谢，转了身淹没进浓密的树林里。她追过去，远远地看他进了盘丝洞，却从此搁了一份心思，在心上。
　　

　　二
　　
　　慕浅浅十七岁时，隔了百里听闻了大唐官府的屠龙刀。她便无端地想起四年前，少年手中那一柄焰色的炎魔刀。于是秉明白晶晶，只身前往长安。
　　
　　只为寻回水中那一弯重叠的倒影。
　　
　　
　　越过隽秀的建邺小城，行至山水如画的江南，在一架窝棚的拐角，赫然现出一幢气势恢弘滂沱的城楼。上题二字：
　　
　　长安。
　　
　　慕浅浅握紧了收在手里的日月光华，前行没入人头攒动的长安城。
　　
　　初入长安，慕浅浅的面上掩不住兴奋，对着街边的小摊眉飞色舞起来。才眨眼的工夫，手里便攥满了面人糖葫芦和竹蜻蜓，连武器也顾不上拿，丢在一旁的摊子上。
　　
　　“姑娘是头次到长安吧。”她转身，对上一双沉静的眸子，或许还隐隐带些笑意。慕浅浅点头说是，然后问他，“你怎么知道？”
　　
　　“为了糖葫芦连武器都离了手的人，怕是没什么江湖经验吧。”
　　慕浅浅向下瞟一眼，恰好看见对方手上拿着的日月光华。惭愧地一笑，“公子别再玩笑我了。不过说来，我的确是第一次到长安城。”
　　男子浅笑着将日月光华递过去，慕浅浅伸出手去接，杖无衣袖的遮挡被日光照着，流光溢了满眼，却因此将镂刻在杖上的三字看得愈发清晰。
　　“慕浅浅？”
　　
　　“是。”将法杖重新拢回袖中，慕浅浅道过谢正欲离开，却听见他在身后唤她，“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呢。”
　　
　　……
　　
　　“我叫谭程。”
　　慕浅浅转过身，对着他咧开嘴笑，将一头如缎的墨发甩在身后。
　　
　　一瞬间。
　　像是多少个永恒多少次愁肠纠结多少轮百转千回。
　　都定格在她一个明媚的笑容里。